腦海中,那只白繭,似真似幻,默默地一直在孕育著什么。
直到夜里,劉莽都一反常態地沒有出來吃飯。
韓菡本來想去找劉莽,但韓龍說他可能在突破武功,正處在關鍵的時候,便生生地抑制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劉莽的屋內,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第三天,依然如此。
到第四天的時候,連韓龍都坐不住了。
畢竟武功再高,也要吃飯。
更何況氣血強盛者,對飯食進補的要求,更是遠甚于常人。
他和韓菡,輕輕地推開劉莽的屋門。
發現對方閉著雙眼,神態安詳,身體自然盤坐在床上,體表紅光彌漫,渾身白氣蒸騰,如神如魔。
看到這,韓龍父女二人便放了心,輕輕掩上了門。
劉莽自然能感知到有人進屋,但他能感受到對方并無惡意。
因此仍然維持著這種極為玄妙半睡半醒的狀態,沒有輕易退出來。
第五天,劉莽身上所有的異象全部消失,呼吸也變得若有若無。雖然好幾日沒有進食,面色卻依然紅潤如昔。
第六天,劉莽的氣息逐漸歸于平穩,如同正常人在睡覺一般。
第七天,中午時分。
一道乳白色的陽光,從雕窗之中射到了劉莽他的臉上。
此時,他腦海中的那只白繭,終于‘咔’的一聲裂開,露出了一道黑金相間的身影。
劉莽也驀然睜開了雙眼,兩道金芒一閃而過。
他心中一動,腦海中那道身影直接飛出,站立在了腦袋上面。
那赫然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幼鷹。
幼鷹一身黑中帶金的羽毛,棕色的瞳孔,銳利的黑色爪子閃爍著寒光。
和原本模糊的蒼鷹虛影相比,雖然其體型縮小了很多。
但顏色鮮艷,細節逼真,連羽毛上的根根紋絡都清晰可見,有些類似于上輩子的3D彩色投影。
在劉莽的心念下,幼鷹‘唳’的一聲飛到了半空中。
透過它的雙眼,劉莽甚至能清晰地俯視觀察到,白玉門各個區域的景象。
韓龍正靠在一個木質躺椅上悠閑地曬著太陽,韓菡在旁邊另一個院子里打著拳,幾個不認識的布衣瘦弱男子在認真地修葺花壇……
幼鷹越飛越高,甚至能看到白玉門以外的信城景象。
大街上來來往往的民眾,賣糖葫蘆吆喝的小販,在巷道中你追我趕的熊孩子,于紅樓門口駐足不前的書生……
就這么飛了一會兒,劉莽就感到一陣疲憊。
幼鷹便‘嗖’地一聲,瞬間就回到了他的腦海中。
其瞇起了眼睛,用聚攏的翅膀完全掩住頭部,趴在了虛空中,仿佛已經進入到了休息狀態中。
劉莽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和魔尊構想的一樣。
當肉身強到一定程度時,便能發生質變,從而反哺神感。
他現在能感覺到,自己的神感,在以一種極其細微的速度,每時每刻地都在增長。….當時間足夠后,便能完全達到真正宗師的程度。
當然,現在從神感的質上,他已經和宗師站在了同一個層面上,只是總量上還有所欠缺而已。
劉莽看向屬性欄:
外功在四十九重疊加時發生質變,劉莽干脆把剩下的幾重全部加上。
如今已達到五十四重的狀態,相信絕對是前無古人的程度。
壽命也發生了躍升,直接提升了十歲,到140歲的地步。
根據他收集到的信息,很多內功名宿,都活不到這個年紀。
待他學習內功以后,劉莽有信心能完全超越魔尊。
想到這里,劉莽便坐起了身子,走出房門。
‘咕……’
這時候,一種強烈的饑餓感,便如山崩海嘯般襲來。
劉莽面色一變,直接來到了白玉門的伙房。
新招收的廚子,剛剛把兩百來個白菜豬肉餃子下鍋煮熟,放在篩子上晾著。
劉莽見了,不客氣地大口吞吃起來。
在廚子目瞪口呆的目光下,直接把所有餃子都吃光了。
這還不夠,又把昨日的剩下來的半鍋陳飯、盛放在鐵盆中的紅燒肉也解決了。
如此,他終于吃了個半飽。
“劉莽,你醒了?”韓菡和韓龍聽到動靜,關切地趕了過來。
看到一片狼藉的廚房,韓菡失笑道:“你比豬還能吃。”
劉莽沒有理她,朝韓龍道:“幫主,我馬上就要出發,前往四圣山。你們在這里務必當心,盡量早點回商城,那里有人照應。”
韓龍面色凝重:“鐵牛,四圣山已成為是非之地,風險難料。你此去一定要小心,切勿強出頭。”
劉莽點點頭,讓廚子接著給他下了一大盆清湯面。
三下五除二吃完后,就匆匆離開白玉門,往四圣山的方向急速趕去。
……
四圣山。
在宗師霞光道人,要與天下第一高手孔華夢對決的消息傳出后。
整座四圣山,頓時變得前所未有的熱鬧。
每一日,都有大量武林中人上山。部分是來觀摩宗師之戰的,也有不少是來給四圣山助拳的。
霸劍宗作惡多端,早就引起了江湖公憤,人人得而誅之。
而在決戰之日的前一天,四圣山的人流量達到了頂峰,來往絡繹不絕。
一眾頂級門派、世家的大佬紛紛趕來。
其中有:十大宗門玄天劍宗掌門及其門下,十大宗門爛桃寺道一方丈及寺中一應僧眾,十大宗門邯城劍派掌門呂高煬和一眾弟子。
名劍山莊莊主陸上及各大鑄劍師,姬家當代傳人姬從靜,星海湖魚龍宮老宮主張助風,金剛寺苦海方丈,白山觀龍牙道人,合歡宗……….甚至西域羌族、北漠胡族、南疆蠻族、海域小國等勢力,都派人來了。
青龍峰峰主尹天峰,和四圣宗宗主謝師廣,負責接待各大勢力頭目。
一眾大佬,聚在四圣宗玄武峰的大殿中,討論著明日的宗師之戰。
大殿極為空曠明亮,到處點著蠟燭,放著盆景,燃著檀香。
“謝宗主不用擔心,宗師出手,孔華夢必死無疑,四圣宗自然也能安然度過此劫!”爛桃寺的道一方丈,雙手合十,好心安慰道。
四圣宗宗主謝師廣,是個矮胖的和善老者,此時卻眉頭不展,聞言苦笑一聲:“希望如此。”
“有我們這么多英雄好漢在,就算明日霞光道長力有未逮,大伙一擁而上,還不能把孔華夢給砍了?”合歡宗副宗主,歡喜佛阿路奇,言語甚為激烈。
“不錯,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現場這么多高手,堆也把他堆死了,不會有任何意外!”黃泉派的紫眼老怪陰聲道。
“哼,你們未免把宗師層次的人,想得太簡單了!”魚龍宮的老宮主張助風面色不屑。
見得眾人都朝他怒目而視,便輕捋胡須淡然道,“不過有老夫助霞光一臂之力,霞光便不可能輸,自然也用不著你們來出手。”
張助風的話語雖然狂妄,但他來的目的和眾人一樣。加上確實輩分高、資歷老、功力深厚,這個時候也沒人和他計較。
現場武林巨擘齊聚,全為對付孔華夢而來,加上還未出現的宗師,可以說是集中了全天下一大半的力量。
眾人受到氣氛感染,全都自信滿滿頗為樂觀。
但四圣宗的兩個名宿,卻還是眼神憂慮,目光中閃動著心事。
朱雀峰峰頂的宮殿中。
四圣宗剩下的一個名宿華傳林,和他的徒弟孫小草,此刻面色卻極為嚴肅,互相一步不讓地對視著。
“你真的想好了?”華傳林凝重道。
“嗯!”孫小草狠狠地點了一下頭,“師父你說過,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別人身上。
萬一宗師來不了,又或者宗師比斗輸了,那我們四圣宗不就被滅門了?所有師兄師姐,師叔掌門,都要死。”
“那樣的話,慈月師叔的犧牲,還有什么意義呢?”
聽到這里,華傳林的兩道眉毛,已經擰在了一塊,糾結無比。
他本來和孫小草提了這個方法。
但事到臨頭,孫小草果斷答應了,他自己反而猶豫了。
不知道這么做值不值當,畢竟犧牲實在太大了。
“你的天資,古來罕見,如果正常腳踏實地地練功,也遲早能步入宗師之境。
到時候便可帶領我四圣宗,重回天下第一宗門的位置。
可若是采用傳功之法,風險極高,危險異常。若是經脈支撐不住,輕則經脈破裂,重則爆體而亡。
最關鍵的是,此速成之法有巨大隱患。即使現在沒事,以后也很可能武功止步不前,難以進軍那無上之境!”….“若是沒有現在,又何談以后?”孫小草語氣堅定,搖頭道,“我只是擔心,宗門那些老前輩的身體,在傳功之后……”
“你不用擔心我們!”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接著從門外,徑直走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他滿臉皺紋,眼珠枯黃,渾身散發著死氣沉沉的遲暮氣息。
但他的修為,卻極其高深,赫然已經達到五層巔峰,只差一步便能踏入到名宿之境。
“我這把老骨頭,本來就沒多少時日可活。
若只是廢掉一身功力,但能延續我四圣宗宗門百年輝煌。那我也死得其所,無怨無悔!”老者慨然道。
“沒錯!人固有一死,無非早死晚死,看能不能死得有價值而已!”另一個老嫗,拄著拐杖,也顫顫悠悠地走進殿內。
她滿臉的皮膚,如同雞皮一般,松散地耷拉著。
年歲看著,竟比剛剛的老者,還要大上幾分。
這還沒完。
在他們之后,又陸續走進來十多個老者。
每個人身上的氣息,都至少有四層巔峰,大部分都有五層巔峰的修為。
而他們臉上的表情,也不盡相同。
有的掛著淡淡的笑容,有的面色嚴肅不茍言笑,有的雙目癡楞,有的一臉木然。
唯一相同的是,不曾有人表露出,哪怕一絲恐懼之情。
“我們死了不要緊,可不能傷害到這個宗門的希望,千年難見的仙苗!”第一個走進來的老者,環顧左右,朝眾人笑道。
其他人紛紛點頭。
華傳林抱拳恭聲道:“各位師兄、師叔,如此便麻煩你們了!”
孫小草更是恭敬地跪了下來,想要朝眾位師長磕頭拜謝。
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就被一人拉了起來。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他大笑道:“我叫陳翔禪,若是今日死在這里,以后每年給我上一炷香就行!小女娃,你可記住了?”
說完,他不等孫小草回應,便拉著她的手臂騰飛而起。
二人直接飛到了殿內中心位置,那尊祖師雕像下方的蒲團上。
高大老者掌風輕吐,孫小草身體便迅速轉了一個圈,接著一雙蒼老的手掌,倏地貼在了她的后背上。
“銘心凝神,氣守丹田,運轉心法,翱翔九天……”
老者的聲音,驀然在空蕩蕩的大殿中響起。
接著他體內滾滾的真氣,便如放閘的水一般,朝孫小草的體內,平穩而又持續地不斷涌入。
孫小草原本白如玉石的肌膚,瞬間變得紅潤起來。
且越來越紅,如同煮熟的螃蟹一般,渾身也逸散出滾滾的白色蒸汽。
同時她的氣息,從初入五層,很快就上升到五層中段的水平。
與之相反的,是老者的面色愈發慘白,形容愈發枯槁。
這還不算,老者身上隨后溢出淡淡的鳥狀虛影,飛入孫小草的頭部。….孫小草感覺,自己仿佛來到一個莫名的空間。
只有兩束光芒投射下來,一束照在她的身上,一束照在高大老者的身上。
其他區域,都是一片漆黑,伸手看不到五指。
“我只給你演練一遍百鳥拳,你且看好了!”
老者說完,就是一拳,‘呼’地打向前方。
“一鳴驚人!”
接著是第二拳,沖天而起。
“鷹擊長空!”
……
最后一拳,化作了無數幻影。
“百鳥朝鳳!”
每一拳,都仿佛凝聚了他畢生的心血。
每一式,都打在了孫小草的心里。
讓她對門中武學的理解,也愈發地深刻起來。
腦海中的那只朱雀虛影,仿佛隔空得到了營養的補充,在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成長著。
不知過了多久。
‘噗!’
老者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面色竟反而變得紅潤起來,搖搖晃晃地朝遠處走去。
第二名老者,很快就補上了他的位置。
他飛到孫小草的身后,給她傳輸畢生的功力。
“我叫陸雪星!若今日死了,記得每年在我的墳前,放上一壺清酒。我在地府中也要喝,哈哈!”
然而,在他傳功還未有五息時。
剛剛那第一個離開的老者,還在行走的半途,身體便直挺挺地往地面砸了過去!
雖然被人扶住,但他的雙眼,卻永遠都睜不開了。
兩行清淚,從孫小草緊閉的眼角流下。
但她的氣息,還一直在增長著,從五層中段往巔峰繼續前進,沒有絲毫地停留。
在這個老者身后,還有十幾人,一直在靜靜地等待著。
……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過。
很快就來到了第二日,也是孔華夢和四圣宗約定的十日后。
一大早,四圣山上便已人山人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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