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界,佛國,蓮都。
不知不覺之間,又過了三年。
這段時間,更始佛主改革變法之心已經昭然若揭。
尤其是光明學院,自建立到現在也不過四年。
可是四年間,大量的先天高手此起彼伏的出現。
開始接管禁軍,進入天臺,甚至被莫如意視為禁臠的神劍閣也開始有門人進入。
人類是有著社會性的特殊種群,當一個光明學院的弟子進入其中。
他就會開始傾向將自己的學弟學妹,學長老師安排進來。
甚至一些少年悲苦的,可能連村里的一條狗也恨不得吃著皇糧。
千不易自然不介意,他給的俸祿是恒定的。
光明學院的人越多,神劍閣的其他人的俸祿就越少。
莫如意要不想手下的人離心離德,就得從自己的私房錢里掏。
可是這能掏多久呢?
堂堂的天榜第五,一劍霜寒的莫如意竟然會為一些銅臭之物,愁掉了好多根頭發。
但是這都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三天前。
千不二家小外出游玩之時,馬夫為避讓過往馬車,驚嚇到了幼子,高燒不退。
千不二大怒,將馬夫打死。
按理說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問題是這個馬夫他不是農奴。
他是個平民,他的祖先也是一位呼圖克圖。
也就是說,千不二殺死了一個功臣的后裔。
更始佛主千不易大怒,更是在朝堂上打碎了自己是喜歡的花瓶,直言。
“端王輕佻,不可為王。”
尊為一字并肩王的千秋風連忙辯解,但是到了后來言辭頗為過激。
甚至激發氣勢,頓時石破天驚。
當天無量宮內上,魏無忌,葉銘如同驕陽橫空,震懾不臣。
千秋風最終接旨,千不二剝奪王爵,變為護法。
事情到此,本該結束,誰知今日早朝,千不易繼續下旨。
“一字并肩王千秋風管教不力,降為端王。”
端王府外,傳旨的內侍站在門前,一臉不耐。
“端王殿下再忙,接個旨的時間都沒有嗎?”
門人賠笑,連忙安撫。
片刻之后,千秋風一臉和煦的走了出來,言辭有禮,甚至接旨的時候,還朝東方躬手謝恩。
但是在隱藏在袖子內的手掌早已經青筋暴起,那千錘百煉的肉掌,竟然被手掌指甲攻破,深深地嵌入在掌心之中。
葉銘站在藏經閣看到這一幕,輕笑一聲。
“他要造反了!”
“自然,佛主都恨不得將他逼死了,怎么能不反!”魏無忌站在身旁,他的身軀雄壯,將葉銘襯的過分纖細。
“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他若是在千不易剛登位之時就造反倒還有幾分機會,現在可就未必了。”葉銘頗為不屑。
“四年前他不敢造反,但是四年之后,突然就敢了,你說為什么?”魏無忌臉色凝重。
“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你還這么做?”魏無忌不能理解。
“大破才能大立,我不是裱糊匠,不會為佛國續命。”
“可是這么多年一直是這樣的!”
“一直是這樣就是對的嗎?”葉銘轉頭看向魏無忌。
魏無忌沉默。
“你會殺他們嗎?”
“當然不會,起碼不是在蓮都,他們要跑啊!不跑如何清理干凈。”葉銘淡淡的說道。
“你是在玩火!”
“玩火?或許是吧,但是火焰有可能燒到自己,卻也有可能驅除黑暗,點燃太陽。”葉銘不再言語。
夜晚!
端王府。
雖然千秋落已經和兒子分家,但是他卻并沒有住進自己的新王府,而是一直一同居住。
此時的千秋落正蹙著眉頭正在紙張上寫著什么東西。
突然屋內的燭火開始閃爍,似乎刮起了一股微風。
他看著緊閉的門窗,緩緩起身,走出大門。
“呼圖克圖!”兩旁的侍衛連忙行禮。
千秋落掃視一周。
“入夜了,不要守在門外,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兩人對視一眼,然后躬身退走,但是來到外院之后,又站立侍衛。
千秋落關上了門窗,沒有回頭。
“你來了?”
“我來了!”屋內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不該來的!”
“可我還是來了!”
千秋落一臉無奈的轉頭,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已經坐在了他的王位。
來人正是千秋悲。
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候,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睿王府。
千秋落看著眼前的千秋風,眼神幽幽。
“大哥……”
“不要說這些虛話了,我來這里干什么,你比我清楚,要不然你也不會說我不該來。”千秋風冷冷說道。
“靠你?”千不落受不了他的語氣冷哼一聲。
“你還真當這個一字并肩王上癮了,現在他已經開始對我下手了,你以為你能獨善其身,下一個就到你。”
千秋落面色難看,唇亡齒寒這個道理他怎么不懂。
“可是咱們拿什么和人家爭,人家有魏無忌天榜第三,那個叫做葉長生的,也絕對是天榜實力,以卵擊石嗎?”
“誰說我們沒有!”千秋風冷笑一聲。
話音落下,一道黑影憑空出現。
千秋落凝神細看,認出此人,他倒也不意外。
“莫劍主也忍不了了!”
來人正是莫如意,只見他一臉苦笑,開口解釋。
“不怕二位笑話,這么多年攢的這點積蓄已被我花光了,若是再不改變,我可能也得去街頭賣藝,換來賞錢。”
“這……”千秋落無話可說。
神劍山莊變為神劍閣,看似有了編制,但是也有了規矩。
千不易以大勢壓迫,不斷的加入自己的人,然后還控制財部,控制定額俸祿。
神劍部這些年過得不是很如意。
千不落還是有些猶豫。
“你在猶豫什么?非得等他把屠刀壓在了你的脖子上,你才后悔嗎?”看著老四這個窩窩囊囊的樣子。
千秋風怒其不爭的罵道。
“咱們只有莫劍主,人家有兩大天榜高手,聽說葉長生還和郭十七,文邦昌交好,咱們能怎么辦呢?”千秋落說出了內心的顧忌。
“這天下,天榜之上不是有十一個人嗎?”莫如意突然聲音變低。
“那些又不是佛國,而是江湖……”千秋落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睛越睜越大。
“你們想……”
“你若說出來,就沒有不加入的道理了!”莫如意聲音冷了下來。
千秋落神色幾次變換,問了最后下一個問題。
“我們如何脫逃呢?”
莫如意,千秋風兩人對視一笑,此事成了,然后莫如意說出計劃。
“你們今夜就寫辭呈,說要就藩!”
“就藩?你不知道如今的親王只有虛銜,沒有封地嗎?”千秋落不太理解。
“你放心,有人支持我們!”千秋風打著包票。
“是無量宮內的老祖宗們?”千秋落開口。
“當然,千不易妄改祖制,早就有人不滿了,那些老祖宗們,誰沒有萬頃良田,誰沒有數萬農奴,千不易倒行逆施,自然有人不滿。”千秋風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
“就憑這?現在的千不易手下兩大天榜,數百先天,說句話,天下都要抖三抖,老祖宗們會為了我們對抗他嗎?”千秋落反駁道。
“所以,陳情雖然今天寫,但是后天提上,明晚就走,先斬后奏。”莫如意說出計劃。
千秋落一愣,他沒想到計劃竟然如此急,如此粗糙。
“你開玩笑的吧?你當守門的兵將是瞎子嗎?千不易最開始換的就是守城的將領你不知道嗎?現在誰能離開蓮都而不被發現呢。”
“當然不是開玩笑,你放心,蓮都下方有一個巨大的地下暗河,咱們不從上面而走,而是順著地下暗河一路流淌到臥佛背后,脫離蓮都,就如蛟龍入海,自此自由。”莫如意這般說道。
“我也曾聽聞蓮都有地下暗河,但是從未踏足,你是如何知曉的?”千不落疑惑道。
千秋風同樣將頭看向莫如意。
“我自有手段,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兩位還要和我分道揚鑣不成?”莫如意語氣平淡,但是語氣之中的威脅卻昭然若揭。
千秋落面色糾結。
千秋風則面露不滿,還要再說,卻被莫如意打斷。
“這事是個大事,你心中糾結我可以理解,但是如今時間有限,你只有今晚的思考時間。
你若同意,窗前掛一個紅色燈籠,你若不同意,也不要舉報我們,否則我的劍也未嘗不利。”
說完兩人前面升騰煙霧,隨即消失。
千秋落眼神一縮,他仔細敲擊地面,卻沒有找到地道,他又抬頭看天,也沒有漏洞。
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隨即低頭,突然不知看到了什么,瞳孔一縮。
將千秋風送回府邸,莫如意從王府后門慢慢走出。
月色不太明亮,東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一些趕早的食鋪老板已經起身熬制高湯,制作面食。
一個看著年歲已經七十的老者,已經將鋪子支開,蒸汽順著窗戶飄在戶外。
些許寒意的清晨多了幾分煙火氣。
而在蒸汽之中,一個身材雄壯的男子正在幫忙支攤。
“多謝你了,你說每次來都幫我支攤。”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這個人沒有贍養父母的福氣,但是卻愿意替別人贍養父母。”精壯男子哈哈大笑。
“老丈,我等的人來了,幫我上幾碗餛飩!”
“好嘞!”老丈樂呵呵的說道。
精壯男子坐在門外的木椅上,莫如意也緩緩坐下。
“要是讓外人知道,堂堂天主在這里支攤,可能會讓人笑話!”
“笑話什么!”魏無忌拿出筷子精心擦拭,然后遞給莫如意。
莫如意接過。
“餛飩來了!還是你最愛吃的精肉餡的。”
“謝謝老丈!”兩人表示感謝。
魏無忌將辣子倒入碗里,然后示意莫如意。
“不愛辛辣!”
魏無忌也就不再管他,大口大口的吃著餛飩。
他的咽喉早就淬煉的宛若金剛,但是此時卻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吐著哈氣。
“你怎么來了?”莫如意輕聲問道。
“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沒數嗎?”魏無忌斯哈的問道。
“我做了什么,你知道,千不易知道,葉長生知道,所以你要阻攔我嗎?”莫如意也吃了一個餛飩,其實味道一般。
魏無忌手指一頓。
“你看,你做不了什么,那個姓葉的,心臟的很,你要是破壞他的計劃,他就敢下死手。”莫如意笑著說道。
“為什么你猜是葉長生不是我呢。”魏無忌邊說邊繼續倒辣子。
“哈哈,你別逗我了,要是你做這么瘋狂的計劃,千不易可能支持你嗎?
而且不是我瞧不起你,你這個人就和你的名字一樣,你想百無禁忌,但是你偏偏姓了魏。
你早就被佛國框在了這個制度里,逃不脫。”莫如意看著遠方的魚肚白,然后收回目光,繼續說道。
“我是這樣,你不也是如此,你叫如意,想要什么事情都可以順著心意去做,可是你偏偏姓莫。
所以你明明想做一個仁義無雙的大俠,卻被神劍山莊裹挾,只能養寇自重,甚至最后做了你最不愿意做的朝廷鷹犬。”魏無忌反諷道。
莫如意沉默片刻,然后長嘆一口氣。
“你說得對,所以咱們三人之中,只有那個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深淺的葉長生才能有這個玉石俱焚的決心,和重開天地的氣度。”
“他又不在,你拍他馬屁他能聽到嗎?”魏無忌冷笑一聲。
“我能聽到!”葉銘在藏經閣喝著茶輕輕開口。
“什么,師父?”白玉明詢問道。
“沒什么,不錯,三年時間,你已經進入常定頂點,眼看著就要八風不動,一旦八風不動,你的精神力就會破體而出,精神御物,化作戰力,絲毫不弱于先天強者。”
“都是師父的栽培!”
“咱們師徒倆不說這些,我原以為肉身武道能夠推演完畢,但是查了一些,但是領悟出一門混元樁。
過幾天你就開始修煉吧,目前看來,我的預設境界沒有太大問題,你抽出時間將精神武道傳給茄茄。”
“是,師父!”白玉明遞給葉銘一杯茶水,然后繼續說道。
“師父,已經四年了,茄茄絲毫沒有長大!”
葉銘寫書的手一頓。
“這事情我知道了,不要和其他人提,讓不易每隔一年就換一批人,不要讓旁人發現。”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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