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西秦的眼淚滴落在了她的臉上,一滴一滴,匯成悲傷的河流。
“求皇上......饒沈硯一命......我知道他做了什么......可是他曾對我有恩......我不能不報。”
“好,我答應你,一定會留沈硯一命。”西秦捧著她的臉,看著她越來越沒有生機的模樣,他恐懼極了。
“不要說了,我們等太醫過來,太醫一定能救回你。”
但是蟻覡已經撐不住了,她體內的蟲子估計應該快出來了。
那就讓她在臨走前再煽情一波。
“皇上......別忘了你說的話......做個好皇。”帝字還沒說出口,蟻覡就徹底沒了生氣。
女人的頭重重垂下,像是干枯的花一樣耷拉著腦袋。
“蟻覡......蟻覡你醒醒......”
西秦輕拍她的臉,想要叫醒她,但是怎么叫她都無聲無息。
在女人死去不久,一只白乎乎的蟲子從她的手腕處的血口里爬了出來。
西秦看著那只蠱蟲,像是看到仇人一樣。
他真想要捏碎它,如果不是它,蟻覡就不會死了。
“終于出來了!”
一道陌生的男聲突然響起。
西秦眼前閃過一道速度極快的影子,然后他看到那個影子的主人竟然是宮女小桃。
“小桃,你要做什么?”
西秦有些費解道。
“皇上叫錯了,我不是小桃,我叫范晉。”
范晉看著臉色蒼白像是一尊白玉偶的女人,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復雜得很。
“你是誰,潛伏在皇后身邊想干什么?”
想起來女人交給他的任務,他立刻撇著嘴道:“皇上,我是誰不重要,你只要答應我的要求就好,我要你護著李妃母子,在李妃孩子長大成人后把皇位讓給他。”
西秦見男人一邊說這話,一邊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將蟲子種到了身體里。
“皇上勸你不要想著怎么解決我,若是讓我察覺,我們就一起同歸于盡好了。”
“怎么樣皇上,需要給你時間考慮嗎?”
男聲帶著一股閑適和輕慢,沒有絲毫的尊重,在小桃的那張臉上相當的違和。
西秦想起小桃之前的樣子,根本看不出是個男人扮成的,這樣一個高手不知道在蟻覡身邊多久了,而他也是毫無察覺,只能說此人深不可測。
“不必,我答應你便是。”
雙生蠱已經入體,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痛快,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對了,我的身份還是小桃,不過我現在是李妃娘娘的宮女了,皇上可記好了。”
叮囑完,男人便又變回到了小桃唯唯諾諾的樣子,而后他便轉身離開了那里。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要收拾東西去照顧李妃了,他看著抽屜里的畫像,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了,這女人還真是夠狠的,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連自殺都干的出來。
而且這個自殺的辦法還是他主動告訴她的。
可笑著笑著,男人突然就跪在了地上,將畫抱進懷里,眼淚莫名其妙就開始流了下來,咬牙切齒道:“死了還要奴隸我,真是個壞女人。”
西秦抱著蟻覡的尸體很久,宮女太監太醫都圍著他們的小皇帝,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的貼身公公上前唯唯諾諾道:“皇上,皇后娘娘去了,您節哀啊......”
西秦坐在椅子上,懷里抱著早就涼透了的女人,他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冰涼的身體。
“你說她怎么還不醒,朕已經抱了她好久了,朕手都麻了。”
“皇上......”
宮女小蘭在一邊捂著嘴淚流滿面。
皇后娘娘逝去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太后知道了,大笑著道:“死的好,終于死了!”
李歌知道了,她抱著自己剛出生的寶寶,哭得眼睛差點瞎了。
被蟻覡調出京城去戍邊的許潺,拿到了消息后,望著皇城的方向將手信撕得粉碎,恨恨道:“都說禍害遺千年,假的,都是假的。”
皇后薨,舉國同哀。
新帝西秦追封皇后蟻覡謚號為秦皇后。
在朝堂上被大臣紛紛勸阻,告訴新帝這不合禮制,皇后是上一任皇帝的妃子,如果不追封品德謚號,就追封為皇后就好,反正在眾大臣心里蟻覡也沒有什么品德可言。
新帝名字帶秦,這封為秦皇后,不就變成了新帝的皇后嗎,這不是差輩分了。
但是西秦堅持。
反對最激烈的是攝政王沈硯。
他自然知道新帝的隱秘想法,可是他不愿意她在死后還要被冠上新帝的名諱。
于是新帝西秦以攝政王頂撞圣駕辱沒先皇后之名,奪其攝政王之名,削其官職,并將其終身圈禁。
這是西秦答應蟻覡的,他會留沈硯一命。
一處重兵把守的院落里,沈硯穿著一身白色粗麻織品,坐在石椅上,石桌放了一壺烈酒,和兩只酒杯。
他將兩杯都倒滿,拿起一杯搭在對面的位置上,好似在敬誰。
剩下的酒就被他一杯一杯飲下。
從嘴里喝進去的酒,然后又從眼里出來。
他慢慢醉了,也恍惚間想起了一些事情。
想起了義父,想起了他曾經也是個清官,可是他慢慢被這世道拉下了泥沼,再也掙扎不出來了。
想起了曾經的發妻,當時選擇她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官路走的更順利,其實他不喜歡她,后來他為了蟻覡和她和離。
再后來,他就被新帝盯上了,誰知新帝死了,死對頭炎律也死了,而她竟然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可是為什么最后她也死了。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還活著,茍延殘喘。
他不知道自己會活到什么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死去。
“死了就能見到蟻覡嗎?”
男人低低自語著。
“不行,她說讓我無論怎樣都要好好活著,那我便活著吧。”
我活著,住在我心里的她才活著。
二十年后,西夏皇帝西秦讓位給新帝。
皇帝西秦在位時,國富民強,國泰民安。
新帝繼位后,延續西秦治國方針,國家持續繁榮發展。
三十年后,西夏已廢攝政王沈硯壽終,享年71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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