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雕罹的心跳很快,也有些虛慌,他抿起唇,沒有直接說,而是慎重地問她的目的。
“你想要做什么?”
“幫你報仇啊,快說,過時不候。”
女人催促道,語氣極為肯定。
少年再度打量她一眼,纖細的手腕,孱弱的身軀,還有那張病美人般的臉,這么弱不禁風的人,真的不是在開玩笑戲弄他嗎?
在他猶豫的時候,陳叔與馭閑已經到了他的身邊。
“殿下。”
“殿下。”
異口同聲。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
兩人與少年互相對視,眼里都帶著疑問。
漆雕罹剛要開口問她到底要做什么,只是話還未出口,女人就已經從黑棺里消失。
他根本看不清女人的身影,連那抹白色殘影甚至都難以捕捉,目之所及之處就只剩下一片接一片倒下的士兵。
無一例外都是被利器割喉而死,很多士兵死的時候還是無知無覺一臉茫然,他們連人都沒看到,就感覺到脖子被劃開,倒地時才露出后知后覺驚恐神色。
馭閑和陳叔立刻一前一后將少年護在中間,一人提劍一人備拳皆進入防備姿態。
沈洛僵在原地,從女人說完最后一句話之后,發生了什么。
這一地的尸體到底......
“救命!”
“鬼啊!”
緊接著城墻上也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
幾息之后,一切歸于平靜。城墻上、青磚石地上,尸橫滿地,血流成河,已到了讓人無處落腳的地步。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盡力沖洗掉橫流的鮮血,沖散濃烈的血腥味。
天越發暗了,而天地間唯一的亮便是從頭到腳都是白色的女人。
她不知用何種手段殺了那么多的士兵,可自己的身上連一滴血都沒有濺到,只有白色繡鞋和白衣裙擺被血水染紅。
此時此刻,她站在青年面前,白如玉石般的手卡在他的脖子上,然奇怪的是,她并未像殺死其他士兵一樣直接殺掉他。
漆雕罹漸漸信了女人說的話,她真的幫他殺掉了這些人,只是為何遲遲未對沈洛下手。
難道她喜歡沈洛的皮囊生了憐惜佳人之情?
這個猜測剛在腦海中生成就讓他抑制不住的氣憤。
沈洛哪里好看,他就是只披著羊皮的狼罷了。
馭閑默默立于少年身側,一張臉還是沒有什么表情,對于女人的出現,以及女人鬼魅般的殺人之法,他似乎都能做到不動如鐘。
而陳叔此時便遠不如馭閑的淡定,從見到白發女人開始,短短時間內,她就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認知。
這女人真的是人嗎?
沈洛絳藍色的儒衫此時也已濕透,腰間的大塊血跡也被雨水暈開,隱隱露出的傷口被雨水泡的泛白。
他的眼因為雨水,無法全部睜開,只能顫抖著半眨著眼睛來盯著女人。
她似乎感受不到雨水給眼睛帶來的不適,淺金色的眸子還是那么璀璨,打濕的白色睫毛又濕又亮。
在那雙美麗的眼睛里,他沒有察覺到殺意,難道說她會留自己一命嗎?
“你是沈家的人?”
女人單手卡著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則端詳著從他身上取下的家族玉佩,上面刻了個沈字。
“是。”
沈洛即便心生恐懼,還是忍不住想要直視著她,這張臉實在太美了,明明眉眼異于常人,卻仍舊美的驚心動魄,妖與仙這兩種互不兼容的氣質在她身上竟詭異的相互依存。
“所以,沈澤也叛變了?”
猝不及防從美人口中聽到了父親的名字,她除了認識漆雕翳竟還知道他的父親,這不得不讓他吃了一驚,因而也越發好奇她的身份了。
“嗯?怎么不回答?”
美人在催促了。
他略作思考,雖說父親叛變是事實,但為人子女不便直言父兄之過,便只能從旁回一句。
“沈澤是我父親。”
女人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微微挑起眉毛,目光從玉佩再度落到他的臉上,掐住他命脈的手指一松,玉佩也拋給了他。
她真的留他一命?
沈洛有些驚喜欣喜還有些旖旎的想法,難道美人對他有意?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留你一命,替我跑個腿,回去告訴沈澤、漆雕云之輩......”女人似乎在斟酌用詞,略一停頓,繼續道:“就說白發將軍回來了,不想死都給我老實點。”
“白發將軍!”
在場年紀最大的陳叔竟是最不穩重的人,他驚呼一聲,連連道:“那可是我的偶像啊。”
馭閑還是沒什么波動,只安安靜靜充當背景板。
少年孤冷的眉眼透出幾分喜色。
北辰大陸誰人不知白發將軍的威名,二十年前她能一騎當千阻止西乾與南祈進犯荊國,那么二十年后她也能助他復國。
現在他似乎明白了父親為什么會將黑棺托付于他,因為棺材里是天下至寶。
“可是白發將軍不是二十年前就死了嗎?”
沈洛心懷疑惑的問了句。
他私心希望女人是在騙他。
傳言說白發將軍似男非女,雌雄莫辨,發色如雪,身似扶柳,貌似極弱實則極強,殺人于瞬息之間,可以一人之力阻千軍萬馬。
而這些似乎都一一應驗了。
女人似乎覺得他磨磨蹭蹭,便冷冷斜了他一眼。
“還不走?是想去地獄報道嗎?”
“不能放他走。”
漆雕罹心頭的喜悅隨著女人的話淡了些,他不能理解她為何要放虎歸山,既然她是白發將軍,還有什么好怕的。
在少年的示意下,馭閑快速移動,手執青劍,劍尖抵在了沈洛的心口,只待下令便會給他穿心一擊。
而下一瞬,馭閑的眼前閃過一道白影,定睛一看女人替換了沈洛的位置。
“趕緊滾,別讓我說第二遍。”
沈洛知道不能久留了,這里除了女人,其他幾個也是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的主,只一想到女人知道父親的名諱,卻并不知道他,心里總有些怪怪的情緒,便鬼使神差來了一句。
“在下沈洛,先行告辭。”
說完便使著輕功迅速撤離。
馭閑還想要追上去,被女人抬手阻攔。
“你為什么要放了他!”
漆雕罹失望地盯著女人,眼神讓人透骨寒。
他握緊手中的綿陽劍,突然劍指向她。
他不理解,不懂,不明白,之前她明明是站在自己這邊的,為什么放走了沈洛,放走了......他的仇人!
距離綿陽劍僅半尺,女人輕嘆了口氣,那揉了金的眼眸里似是無奈又似是憐憫,白鴉羽的睫毛突然垂落,遮住了她的雙眼。
那抹白色的身影驀的向前倒下。
像是被水打濕的信箋,單薄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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