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真是開天辟地頭一次，有人掉到廁所里面淹死了！”
“這……這也太……”
“老童昨天晚上沒回去，他家里就沒人去找嗎？”
“王芳都癱瘓了，兩人也不是一個屋子，老童沒回去，就沒人知道了！”
“可惜了，老童年歲也不算大，他家幾個兒子都還沒結婚！”
“我覺得他們童家這兩年有些犯太歲！”
“我也這么覺得！你看看他家人又是退婚，又是中風，又是做那玩意手術！女兒還抱錯了！”
“你們忘了，他家老小好像是在鄉下當知青當瘋了，還丟了沒回來！”
“對了！他家老大還退伍了！”
……
童春雷沒想到他爸……竟然就這么走了。
人死如燈滅，之前的爭執和矛盾仿佛一下子煙消云散了。
只剩下二十多年的父子之情。
王芳也沒想過童大來會死的這么快。
按照她之前的打算，她一直忍讓，也不是真的就怕了童大來。
有她弟弟王歸仁在，不至于收拾不了一個童大來。
可她和童大來還有孩子，她不能讓兒子怨她。
再者她和王歸仁關系，這兩年比以前疏遠了。
她在童家該當孫子就當孫子，被童大來怎么打，也選擇忍，還不讓兩個孩子告訴王歸仁。
她在等‘時機成熟’。
等到她兒子對童大來這個父親徹底失望。
等到她的苦肉計發揮作用，她弟弟心疼她的時候。
這時候，王歸仁再怎么收拾童大來給她出氣。
她也不擔心兒子會因為童大來怨怪她了。
但現在，一切都被童大來的死打亂了。
“死都不干件好事！”王芳臉色陰沉的小聲咒罵。
童春雷神色傷心又痛苦的問：“媽，我去通知老二和童畫回來奔喪。”
就算現在抱錯孩子的事左右鄰居都清楚了。
但童畫作為在童家長大的孩子，童大來也是她的養父。
養恩不比生恩小。
若是童畫不回來，不知情的人也會說閑話，戳她的脊梁骨。
王芳不想讓童畫過來奔喪，她就想讓童畫被人戳脊梁骨！
憑什么她女兒現在命在旦夕不說，還被人指指點點？
她就想讓童畫被人罵！
“他們就算現在從鄉下回來你爸也下葬了。”
從鄉下回京都，路上需要七八天的時間。
童春雷卻堅定道：“現在天氣冷，就讓爸多等一等吧！”
發生那些事之后，他爸最喜歡老二，肯定希望老二能送他一程。
王芳滿心不快，可老大是長子，童大來死了之后，長子就是一家之主。
“老二就算了，童畫這個死丫頭，她會回來奔喪？”
童春雷依然堅決道：“她回來不回來是一回事，我們通知不同志她又是一回事。”
孔蜜雪眼里微光閃爍，若是童畫回來奔喪，顧司作為童畫的丈夫，他會不會回來？
“媽，就讓大哥去通知童畫吧！”
王芳見她也這么說，也只好答應了下來。
童大來吃喜酒喝醉了回來掉茅房淹死了的消息，真的是臭名遠揚，還上了報紙。
紡織廠：“……”
為此，紡織廠領導還開了一個會。
顧廠長和童大來之間有些私人恩怨，對于童大來的事，他沒有先開口。
只是看著報紙上陽光紡織廠副廠長童大來淹死于公廁茅坑里面……臉色實在是好不起來。
陽光紡織廠用這種方式出現在報紙上。
這種名氣……真是晦氣！
“老童家也不容易。”
最終商量下來，紡織廠領導層決定，出一筆三千元的慰問金和兩份工作名額給童家。
楊副廠長代表陽光紡織廠，親手將三千元的現金送到了童家。
至于兩份工作名額，算是補童大來和王芳的位置，一年內去紡織廠工作都可以。
王芳是見識過‘錢’的人。
對于童大來一條人命就換來紡織廠的三千塊錢，她心里憋屈又惱火。
“你爸是什么低賤的人嗎？一條命就三千塊錢？”
童春雷道：“媽，爸不是在工作崗位上出事的，廠里領導能有這個表示已經是對我們家格外厚待了。”
但凡舅舅不是思想委員會的部長，三千塊錢想都別想。
能有兩個工作名額就很不錯了。
王芳等兒子出去了，才咒罵一通，“真是一條賤命！不值錢的東西！”
清平縣
童畫已經做好準備和顧司攤牌了。
否則讓顧司從孔蜜雪口中知道，后果會更嚴重。
晚飯后，童畫在蘇野的鼓勵下，準備和顧司去屋里談談。
“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童畫。
顧司微微蹙眉，這個時間，外面這么冷，誰會找到家里來？
“我去開門。”
顧司打開門一看，外面是披風戴雪從紅牛大隊跑縣里來的童春景！
童春景戴著帽子，圍著圍巾，也一樣被凍得臉皮子通紅，鼻尖掛著凍住的鼻涕，“我……我找童畫！”
顧司：“先進屋吧！”
童春景的棉鞋是濕的，鞋頭的位置已經被頂破了，大拇指從鞋頭伸了出來。
雖說童春景現在在參場有份工作，但因為他一有時間就出去找弟弟，所以身上也留不下什么錢來。
他凍得身體僵硬，站在門口有些局促，兩只腳不知道該不該進屋。
顧司拿了一雙自己的棉鞋和襪子給他換上。
童畫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童春景抱著滾燙的搪瓷缸，凍得直哆嗦的牙齒總算是緩和了下來。
“童畫，爸……爸沒了！”童春景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了出來。
童春景之前已經哭了一場了，現在一開口，眼淚又是忍不住。
童畫神色有些錯愕，童大來死了？
對比童春景的傷心，童畫就平靜多了。
“怎么死的？”
童春景抽噎了一下，“掉……掉茅坑了。”
童畫和顧司同時抬頭看了過去，“……”
童畫：“掉茅坑淹死的？”
童春景點了點頭，“他晚上去喝喜酒，回來的時候喝多了，就……掉進去淹死了。”
童畫急忙把腦子里的畫面感給打碎了。
童春景看著童畫，“我們一起回去吧！”
他知道童畫怨他們。
但爸已經死了！
萬事人死為大！
若是他回去奔喪，她不回去奔喪，對她名聲不好。
何況顧家也在京都，她遲早都要回京都。
他更懷疑如果童畫不回去，他媽肯定會在街坊鄰居朋友面前說童畫狼心狗肺！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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