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忌騎著馬,在一眾親兵的護衛下,向著燕軍把守的長城關隘處飛馳。
他本該坐在戰車上,神態自若的指揮燕國三軍,與支援的代軍聯手,將秦軍打垮的。
但聯軍竟然敗了。
秦無忌沒想到那天殺的王翦老賊,竟如此陰險。
說好了兩軍對壘決戰,但王翦老賊竟不講武德,在半路設伏,打了燕軍一個措手不及。
而且更陰險的是,王翦還派了偏軍偷渡易水,襲擊燕南長城。
當那燃燒的烽火煙霧在空中彌漫,形成巨大的黑云時。
所有人都知道,燕代聯軍的后路被抄了。
更讓秦無忌感到抓狂的是,明明說好并肩作戰的代王趙嘉,見戰事不利,第一個帶著手下的代軍轉身逃走,這些趙國余孽似乎斷定長城不保,也不往易水長城方向撤,而是向北奔亡,看樣子是想回到代地。
還有那太子燕丹也是個屬兔子的,他見后方烽火四起,代軍撤離戰場,便知此戰必敗,也帶著手下親衛后撤,想要在渡口關城失守前,搶先回到燕地。
隨著趙嘉和燕丹的逃跑,秦軍順勢大喊“燕軍敗了,燕丹跑了”,這一來就引起了燕軍的大范圍潰敗。
讓還想驅動遼東邊軍做奮死一搏的秦無忌,一時間也沒了斗志。
一群豬!
趙嘉和燕丹都是蠢豬!
秦無忌心中怒罵,但也沒有辦法,形勢如此,他就算是樂毅重生,秦開在世,也不可能翻盤。
而且秦軍那可怕的戰斗力也讓秦無忌感到深深的恐懼。
鋪天蓋地的箭雨狂潮。
蹶在地上靠肩膀撐開的弩弦,數百米外,一支弩箭能射翻一匹烈馬。
還有那些窮兇極惡,悍不畏死沖上來的秦軍勇士。
強弩在前,錟(tán)戈在后。
秦人捐甲徒裎以趨敵,左挈人頭,右挾生虜。
秦無忌想起聽過的關于秦軍兇蠻的傳說,當時他還不屑一顧,認為連一個肢體不全的李牧都能打敗的王翦和秦軍,他作為名將之后,百戰百勝的燕國大將,怎么可能打不垮一群西方來的蠻夷。
如今,他才知道秦軍之強,遠非遼東那群野人能夠相比的。
所以,秦無忌也逃了,棄車上馬,在親兵護衛下緊隨燕丹的步伐,扔下大軍阻擋秦人,為自己的逃跑爭取時間。
“只希望關城能夠堅守住。若是被攻下,斷了此處歸路,想要回到燕地,就要繞著易水長城奔馳很久,途中還有被秦人追上的危險。”
秦無忌心懷忐忑,幸好當他縱馬奔馳回易水邊緣時,見浮橋還未斷絕,汾門關城也沒有完全失陷。
雖然駐守在這里的燕軍已經有部分潰逃,但另一部分依舊在主將的帶領下,堵在關城門口,與從長城上沖下來的秦軍誓死拼斗。
“將軍,快沖過去!”
身邊親衛呼喊,讓秦無忌搶先過橋,因為看樣子堅守城門的燕軍撐不了多久,那些城頭上的秦軍還在不斷涌下。
每遲上一分,過不了關城的風險就會增加一分。
秦無忌深吸口氣,勒馬渡河。
……
“阿佗,快看那人!”
趙佗此時一腳剛踏出關城的階梯,面前是正拼死搏殺的燕秦士卒,受到黑臀的提醒,他側頭一看,就見到一匹戰馬正小心翼翼的走在浮橋上,看樣子是想渡河而走。
那馬匹之上,坐了一個十分雄壯威武的將軍。
頭戴武冠,身披華麗鐵鎧,一看便是燕國的高級將領。
只是如今,他那張滿臉絡腮胡的臉上充滿了焦急的神色,雙眼中更是血絲彌漫,十分的狼狽。
在他的身后,還有一批燕軍騎兵正跟著過橋。
在更遠處,還有潰逃的大批燕軍士卒。
“天降功勞,正好遇到我!”
趙佗雙眼放著光,他對緊跟而下的袍澤們吼道:“諸君,功勞就在眼前!”
說著,他從地上撿起一根砍斷的長矛,直奔過橋的將軍而去。在他的身后,涉間亦緊跟而來。
這是天賜良機!
那將軍身披鐵鎧,防御很強,再加上騎著一匹好馬,一旦上了岸沖鋒起來,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攔下的。
如果給他機會,說不定縱馬沖鋒,直接就能沖破關城,直入燕地。
當然,關城之內,此刻也到處都是秦軍,一部分正與前去抵擋的燕卒鏖戰,還有一部分正在追殺之前太子丹沖關時帶來的一部分兵馬。
不過這情況,渡河的將軍是不知道的,如今,他正小心翼翼的勒馬走在浮橋上,絲毫不敢亂動。
對趙佗來說,這豈不是現成的靶子?
那將軍正駕馬走到離河岸兩米左右,見趙佗迎面奔來,臉上先是不屑,緊跟著便是無窮的憤怒。
想他當世名將,竟在此時落到被一個小卒視作獵物的地步。
恥辱!
將軍躍馬而起,想要跨過這最后的距離,沖到岸上,一劍將那小卒殺死,然后借著馬力沖入關城,逃出升天。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馬兒奔躍而起的時候,半支長矛被投擲了出來,鋒利的矛尖直接刺入馬兒的前胸。
一道痛苦的嘶鳴,馬身重重的摔在浮橋上。
此處原本有固定木橋,但在數月前秦王下令滅燕后就已經被拆掉。
此刻搭建的浮橋不過是將船只連接在一起,上面再鋪上木板形成的暫時性橋梁,穩固性本就不好,此刻被那馬身一壓,整個浮橋直接斷開,下方作為橋墩來支撐的木船甚至翻了個底朝天。
后方跟著的幾個燕軍騎士坐下馬兒受到驚嚇,竟直接跳入河水中,引起一片混亂,堪稱人仰馬翻。
浮橋斷裂,受傷的戰馬落入水中,上面的將軍也被狠狠摔飛了出來,不過他運氣倒挺好,并沒有落在涌動的易水中,而是摔在岸邊,否則憑他身上的鐵甲重量,恐怕直接就沉了底。
趙佗手持銅劍,目光死死盯著那將軍的脖頸。
一劍刺去,想要將其刺穿。
但這將軍亦是在遼東戰場上身經百戰的強者,生死危機之下,他怒吼一聲,身體猛然一個側滾,就聽到刺耳的金鳴聲響起。
趙佗的劍刺在鐵鎧上,濺出一團火花,難以寸進。
秦國的銅劍技術再好,也難以破開鐵鎧的防御。
趁著這一下,那將軍猛然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想要去拔身上的佩劍。
但這時候,已有一個瘦小的人影緊隨趙佗上前,手中劍如疾風般刺在將軍的大腿上。
將軍吃痛,本能下跪。
他的眼睛里,是不斷放大的劍尖。
以及,那劍尖后方,不斷從城墻以及長城之后涌出的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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